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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时不我待(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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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毕竟有些长。待下了仙霞岭已经午时三个时辰的发作时限临近关代语惶惧渐重不再说话一路都抓着马鬃不知不觉竟将那马脖子上的毛都拔疏了一块又过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带了哭腔道:“我鼻子不通气了是……是不是发作了?”

沈凤鸣低头看了看他。“刚山风大你却不挡现在喊鼻子不通气也晚了。”

“那个你答应过的只要我大伯救人你也救我你不能反悔。”关代语呜呜着道。

“我没反悔。”

关代语唔了一声沈凤鸣忽然见他手一动下意识要去拦可关代语竟不是冲着他而来这一拦没拦到什么却见他已经将什么粉末送入口中一仰头就吞了下去。他急一勒缰。“你吃什么!”那马被突然勒得吃痛竟半人立起来几乎要将两人掀下。

可药性是真的猛便这停稳马匹的一忽儿关代语眼睛已经闭上两手一松便要翻倒沈凤鸣忙将他人一捞捞回马上见他呼吸似乎如常急伸了二指往他颈上探查血脉。

那服下的似乎是入眠的药物。瞧来他是一贯下药就猛对自己也不例外嘴角边还有少许残留的药末人就已陷入昏睡。沈凤鸣呆了一晌有点哭笑不得。你该不会是怕发作时难受以为睡过去就没事了?要是幻生蛊能睡过去就没事还有谁怕那非人的痛楚?

他抬手将他嘴角粉末揩去没办法只能一手将这小孩在身前扶稳放慢了马才能继续上路。

——要是幻生蛊能睡过去就没事还有谁怕那非人的痛楚?这一句话君黎真是感同身受。

天亮之前十二个人的蛊毒就已经全数发作了。也曾有人试图入睡可睡而又醒难以言状的折磨他这旁观者都不忍卒看。

当此情形他早无法置身事外也顾不上避讳什么进了屋子。他记得当日自己发作苦痛已极的时候是根本不知秋葵何时进来的回想起来她必还曾用力撞了自己屋门才进得来那时自己的神智根本不知在何处稍微清醒一些也是在她大呼了自己名字许久以后了。

如今面对这些人他才知道自己那时是何等恐怖的情状。或许不会似有些人般嘶声喊叫或许不会似有些人般面容狰狞可也或许——比那更甚。

有年纪小些的定力最弱从凳上翻滚在地呻吟着嘴角溢着白沫眼睛大睁却已无神;有年纪大些的却最惧恶梦哀嚎着将那面前的酒杯茶碗一个一个捏碎捏到满手鲜血却仍不愿停。

君黎才方将那口吐白沫的扶到墙根靠着又不得不将那整桌碎或未碎的酒杯茶碗去收起可忽然便有人冲了过来要与他抢夺。那些不知身在现实还是梦里的人身手却是不赖即便在被他不得已点倒下去之后也躺在地上用那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他身体抽搐着眼鼻中涕泪横流那手仍然半抬着就像还欲过来将他掐死将他夺走的那些无意义的杯碗夺回来。

他不知他们各自都陷在什么样的幻觉里却知道那种感觉——那种将醒未醒就算只差一口气却终于还是只能陷于迷梦的绝望。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好受一些?他回想。那时候秋葵是用魔音来给予自己能逐渐抵抗的力气可如今自己可以干什么?连吹一片叶子都吹不出音调的自己不要说魔音就连那能留住神智、安抚心绪的乐音都无法给出一点还真不如留在这里的是沈凤鸣。——他一定是知道留下来面对这样的一室情景是世上最可怖的事情才忙不迭自己挑了轻松的活计跑了吧!

君黎一个一个照顾不暇很久才有空关注到夏铮和陈容容。那是因为他们的情形略好没有太大的动静——大概一则是源于他们定力高于旁人二则是源于他们互相紧握的手。君黎还记得自己清醒过来时便是紧握着秋葵的手的或许这种与他人有所联系的感觉会比孤独陷在一种未知的幻梦中要好得多。

可幻生蛊毕竟是幻生蛊再是四手紧握终也相抗辛苦。君黎还是走近去细察他们的情形目光一触到夏铮那双没有落点的眼睛心头就忽然一颤。

那是何其熟悉的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自己初到顾家小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时候夏铮的双眼也是盲着的。他那时不知这盲眼侠士为何偏喜欢与自己这样一个本不擅言辞的小道士聊天可与他说话竟也不觉局促反觉他那般有趣那般相见恨晚——不对他们没有相见那个盲眼的夏铮看不见他的模样——该叫作相“闻”恨晚。后来事出变故夏铮不算有告而别于他其实是种莫大的遗憾纵然十几年后在内城重见也似没有弥补起那种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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